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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性作家:生活和作品同样精彩

2001-02-28 来源:中华读书报 □本报记者 舒晋瑜 我有话说

中国历史上虽然有许多女性诗人,但写作本身历来被看成是男性的活动。事实上,女作家在新文学中的位置不断地提高,她们用自己的作品,在当代文坛不容置疑地树起了一面旗帜,在风中烈烈飘扬,显示出独有的风采和魅力。相对而言,女性作家比男性作家更易受到关注。我们往往只看到她们的作品。作品当然可以代表作家说话,她的所思、所想、快乐的、悲伤的……但是,这又不是全面的自我。在“3·8”妇女节即将到来之际,记者采访了部分女作家,在那些直率的言语中,我们可以看到她们生活中的另一面。

池莉:我从小就喜欢写,在医学院时就开始写,后来又读过中文系,当过编辑,一直在发表作品。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,也没有狂热的事情。我们是三口之家,我的先生是电视剧制作中心的编剧,也写小说,我们俩差不多行当一样。对我来说不存在节日,因为我一直在写。并不觉得烦躁,写的中途听听音乐,也很轻松。我不看电视,但是看电影,晚上经常看影碟,买不着正片就看盗版,有时一晚上看两部,也是很贪玩的。

到我这个年纪,性格谈不上外向内向,比较平和,比较安静,该说的话也敢说,只不过不想说。孩子12岁了,非常自然地生长,我对她什么要求都没有。小时经常带她去公园呀、动物园呀,现在人家是大姑娘了,不要我们了,自己和同学去。我花在孩子身上的精力不少,但从来不嫌多。孩子从生下来一直跟着我们,没有送到爷爷奶奶家,再忙也带着。我喜欢孩子在身边,缺她不可,否则自己会感到惶惑不安。

徐坤:我当作家之前做研究,当作家之后也在做研究。当作家对我来说没什么稀奇,与做研究相比,仅仅是文体的不同而已。我平时喜欢的事情比较多,还保持当学生的习惯,比如运动,游泳、爬山——我刚刚从双秀公园跑了5圈回来,那里是我的操场。上午是工作时间,下午锻炼身体,玩玩电脑。

我的性格很内向,可能给外界造成外向的假象,为了生存不得不那样,这是很多女性都受到的困扰。比如你当记者太内向了就不行。我觉得从事文学、艺术的人,都是生活在自己的内心世界,是比较内向的。我还喜欢看足球,喜欢喝酒,喝高度酒,喝二锅头,一下就能烧起来,也喝酒鬼、五粮液、茅台……喝完了状态非常好,能写出好东西,写得比较大胆,敢写没喝酒之前不敢写的东西。我在没读博士之前,常常泡酒吧,喝得飘飘欲仙,喝得很舒服——喝酒还可以养颜美容。我喜欢玩儿,每周二去上班,都要跟几个要好的同事一起喝一次酒,都成为习惯了。

我最讨厌的事儿是背单词,现在记忆力跟年轻的时候比差多了,事情太多,上课占用的时间也多,没时间写文章,看见别人写就特别“馋”,希望快点上完课赶紧坐在书桌前,重操汉语写作。因为很长时间没写,再重新回来写时手感很生疏,手指跟键盘和纸张之间没有亲在感,刚开始写短的书评时,感到吃力,语感找不到了,心里突然间很恐慌。

“3·8”节快到了,我祝天下的妇女都快乐。3月5日是我的生日,我总会忘记,每次都是我妈妈先打来电话,这回我一定要先给她打个电话。

毕淑敏:我最近刚刚搬家,书、书稿太多了,要整理很多东西,要麻烦搬家公司多搬很多趟,心里感到很不过意。明天要上课了,搬了新家首先要考虑行车路线,想着早点儿走,别迟到。现在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混乱,还得整理就绪,这样写作就得适应一段时间。我觉得写作环境的习惯性很重要,估计上半年不能写了,暑假后着手新的长篇,材料都准备好了。

我搬了新家,首先要做的事儿就是把妈妈接过来一块儿住。我最高兴的事儿就是可以给妈单独布置一间房,并且按她的意思把墙刷成玫瑰红的颜色,我觉得上了年纪可以随心所欲用各种颜色,妈有这个特权。如果一个人爱世界,爱别人,首先要爱自己的母亲。

我的性格么,工作时是在自己创作的世界中,工作外,常人有的性格作家也都有,比如有豪爽的,也有细腻的作家。

徐小斌:当作家之前,做过很多,学过画,先正式地拜师学国画,后来又自学油画,主要是兴趣爱好。小时候还学过刺绣,织棉线的袜子,会织好多花样的毛衣——母亲对我这方面要求很高,弄得我特别累,我甚至因此恨过她。但是绣花我还愿意,母亲年轻时有一沓绣花样子的棉纸,我小时候特别喜欢。我还会裁剪衣服,上大学之前我的衣服都是自己设计制造的,后来特别懒了,现在唯一跟女红还有关的,就是自己的衣裳还由自己设计。商品时代让你觉得一切都来得容易,对美的感受也不太敏锐了。

我喜欢的事情会很投入,做得非常好,但过一段就扔掉了。1990年我在中央美术学院画廊举办个人刻纸艺术展,当时反响很好,现在我自学图形设计,都跟图画图形有关。另外,我对养宠物很热衷。我们家前后有三只小狗:贝贝、包包,现在这只叫“喘气儿”。因为它太乖了,不汪汪叫,也不哼叽,只会喘气儿。我热爱足球,现在还新添了一个爱好就是品茶。我胃寒,比较偏爱红茶,休闲时喝一杯茶,在滇红里加几片深山玫瑰,看看足球报,觉得特是一种享受。这两年我觉得人必须学会善待自己,其实不会享受生活的人,也不会很好地工作。我的爱好很多,老在不断地变化,始终没变的只有写作、画画、看电影。电影资料馆每周四两部进口片,我坚持看了三年多,看了几百部。

我的性格其实比较内向——说不清,有时又特外向。小时候特别自闭,老是自己画画写作,闷着,有那么一两个特别好的朋友,也不愿意交际。后来性格开朗了一点,我到现在还是被动性格的人。比如有一些人,他有三分把握,就敢往十分那儿走,可能达到七分;我是有七分把握也不往前走,非要有十分把握后,才敢做这件事。有时即使有,如果别人不促使我做,也不会做。如果预感到跟别人有冲突,我会马上逃避,掉头就走,哪怕再喜欢做这件事。我对人是比较宽容的,有容乃大,无欲则刚,这样内心活得比较松快,比较舒服。

方方:我以前是工人,年轻时爱好很多,从小学到高中我一直是学校乐队的,打扬琴;体育我也喜欢,当时考乒乓球队、羽毛球队要前5名,我正好是第6名。我不打牌、不唱歌跳舞,爱好出门旅行,兴趣广,对什么事都比较好奇。在学校时,虽然上课,外面发生的所有事我都知道。我有个同学,看书时别人怎么喊她都不会有反应,我是一边听课一边看小说。王蒙、张洁等作家的作品,大部分都是在课堂上看的。

我和女儿一起生活,家务事都是我来做,以前时间充裕时会织毛衣、钩针、绣花、裁衣服,小孩的衣服都是我自己做———“好汉不提当年勇”,现在懒了。我上面是三个哥哥,从小就跟他们一起玩,高中毕业后当工人,我父亲做工程,我的家庭不会娇生惯养,所以我不会撒娇的,不会“媚”(笑)。我从小被教育独立,性格应该说很直爽,因为已经养成有什么说什么的习惯,这跟家庭有关,他们都学理工科,不会拐弯抹角,我也特别不会“话中有话”,让人去听弦外之音,让人揣摩半天。我开玩笑说要搞就搞“阳谋”,不要搞阴谋,只要在明处,就不觉得有啥了不起。

陈染:从上大学就开始写作,写作之前没职业,一年级开始写诗,三年级没毕业就开始发表小说。我自己的写作过程实际上是不断地解脱自己、不断获得自由的过程,写作是女性经验的一部分。我刚听到一个有趣的问题,有读者问我小说中的女主人公为什么几乎不下厨房。我说我自己下厨房就够了。我觉得我写作的过程更关注主人公的内在状态,在外部细节上不深入展开。

我跟母亲一起生活,很丰富,也很温馨。我最喜欢做的事就跟朋友聊天,读闲书,听听音乐,这对我来说都是挺乐的事儿。其他也没有什么爱好,年轻的时候,几乎每天都有起伏存在,现在越来越安静,不是老化,而是心理的承受力强了,不是说一点喜悦和伤害就觉得了不得了,这跟人的不断成长有关系。

林白:我在报社当编辑,在广西电影制片厂当编辑,图书、新闻、电影都干过,还当过老师,一直是干别的事情的同时也在写作。我最喜欢的事儿就是睡觉,每天要睡很多时间,睡到下午4点半。我特别想爬山,恨不得天天都去爬山;这个最大的向往还没有成为正常的爱好。除爬山外我还爱游泳,可以用“热爱”来形容,但是太远了,路上要花一个多小时,这就不带劲儿了,还要花太多的钱。最简便的唯一方式就是在城里非常快地散步,疾步如飞地,不分东南西北中,暴走一个小时。这两年才觉得运动对人的心态会有很好的调整,会让人觉得对世界有所依恋。

我的家庭跟大多数人差不多,现在谈女儿还为时过早,将来一定要谈。我最不喜欢购物,好像缺乏热情,可能是女作家中最不爱购物的,我对物质生活不很热爱。

叶广芩:以前我在医院干了16年医务工作,有时候解剖尸体,看到灰白的脑子,我就老走神儿,就想这人活着的时候也不知做过什么,肯定装满了很多想法。有一回我看到一个人从医院的8楼上跳下来,落在我前面,我跑过去,看着那人的眼睛慢慢地散了;过了几天死者的父亲来了,在儿子落地的地方坐了半天,我看见他的眼神跟儿子死时是一样的———看的生死多了,对人生的感悟也很多。我发现自己性情中想像的成份很多,对搞医学来说不合适,医学要求严谨,丁是丁卯是卯,经常矛盾,后来我就改行了,去报社文艺部做文学编辑,在报社待了13年,陕西90多个县全跑完了,记者的优势就在于广泛接触社会,各个层面都接触,当然那时文学作品少,新闻稿多。有人说我如果早点归了文学队伍的话,著作会更多一点。我觉得一个人的成熟是多方面的,作家也是如此,阅历、文化等等方面有积累以后,作品才能成熟。所以不论在医院还是在报社,都是人生必须的经历。

我最喜欢做的事,玩去啊!我喜欢旅游,倒不是非去名胜古地,我喜欢到陕西的秦岭,我现在在周至县挂职当县委副书记,那里有深山古城,有熊猫、金丝猴……好多动物。我觉得这个地方很有素材挖,人和自然、人和动物之间的关系,可写的东西非常多。

我的性格非常幽默,爱开玩笑。在工作中,我是文联副主席,但老进入不了角色,从来没认为自己是领导。在家里跟女儿没完没了的调侃,不像个家长,今天中午吃饭我还训了她一顿。我爱人是搞教育的,搞了30多年,最后当评委,评的最“臭”就是他,老写冠冕堂皇的文章。我们家老爷子一天到晚在写诗,一天写13首,吃饭时口头发表,完了贴在墙上。“两代人”丛书中也选了其中一首诗。现在我们正在搬家,新家装修以后没法贴了,“战斗”就此结束。我们家里人的个性都比较鲜明,就像北京的蜜饯,各种各样的花花绿绿的,好看又好吃的一种食品,少了谁也不行。

采访的过程始终是快乐的。很难想像声音轻柔的徐坤端起酒杯是何等的洒脱,贪睡的林白是怎样躲到一间没有电话的屋子独享安闲;孝顺的毕淑敏是怀了怎样的喜悦为母亲布置一间玫瑰色的房间……笔落处,总觉意犹未尽。她们的作品如此精彩,而她们的生活又是如此丰富斑斓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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